￥﹤﹤ 如 月 ﹥﹥￥
當她臉上堆滿了壞壞的、帶有某種企圖的笑容，不懷好意的走過來時，我就知道自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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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要怪文儀，如果不是因為他沒空陪我去看電影，就不會答應陪他表姊去參加學校的園遊會，如果沒去參加那個要命的鬼園遊會，就根本不會發生這些事，但是偏偏…
那年的我剛滿十七歲，三年單純的國中教育使我害羞而靦腆，儘管表姊一再保證會一刻也不離開的守護著我，但仍是滿心的恐懼，很勉強的同意了，可是才一踏進她們教室，就開始為自己的愚蠢而後悔，為表姊的甜言蜜語而氣憤，什麼山珍海味，什麼精采刺激，什麼一刻也不會離開我，所有的保證都隨著她一進門就消失的身影而化為烏有，只剩下有如跌進陷阱中的小鹿一般，驚惶又不知所措的我呆愣在那裡，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她的出現，一襲薄的快透明的白上衣，配上短短的卡其布窄裙，透露出自信與青春的氣息，這才使我驚醒過來，當她臉上堆滿了壞壞的、帶有某種企圖的笑容，不懷好意的走過來時，我就知道自己完了，雖然是在室內，卻不禁感到她像是從陽光中走來，閃亮而耀眼，渾身散發出一股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逼的我更加透不過氣，也許她並沒發覺我已緊張的像株含羞草一樣，禁不起任何牽動，也或許她早就看出來卻根本不在乎，因為在我尚未平息亂竄的心跳和呼吸時，她已閃動著頑黠的眼睛帶著訝異的口吻說：『哎﹗你就是○○的表弟喔 ﹗』那種似乎在研究什麼稀有動物似的眼光，實在是令人無法忍受，明知道至少有五種以上的方式，可以解釋我和表姊之間那種莫名其妙的複雜關係，卻偏偏只能憨憨的點點頭什麼話也說不出口，完全被她那股濃郁的自信和令人心悸的笑嚇壞了，趕緊回過頭四處找尋表姊的蹤跡，並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她是誰﹗她到底要幹麻 ﹗要對我怎樣 ﹖』好不容易才再人群中看到忙的不亦樂乎的表姊時，她已挽著我的手說：『走，我們先去散散步』連表示意見的機會都沒有，就在毫無抵抗下被她挽著手到處亂逛，天呀﹗真是遇見流氓了，可笑的是直到結束時，我還迷迷糊糊的搞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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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到這個叫〝 如月 〞的女孩是在幾個月後，表姊她們班和外校男生要合辦郊遊，而她又想拐我去做伴，在我以〝我又不是妳們班的女生，幹麻也要去 〞為藉口婉拒時，表姊以一種一點都不無奈的無奈表情（至少我是這麼認為）對我說：『沒辦法嘍，原本我也不想去呀，可是就被說〝 孤僻 〞耶，更何況人家阿月她交代我一定要找你嘛，還要幫你付錢耶 ﹗我都沒這種〝 好空的 〞你還好意思不去嗎 ?』言下之意好像我是全天下最幸運卻最不識相的男孩似的，也不知道為什麼表姊總有那麼多的理由，而我又總是逃不過她的魔掌，當然爭執的結果是…我輸了，而且每次輸的總是我…唉﹗毫無疑問的只得去了，不過總算真的不必付錢，可是才一踏上遊覽車，就開始為自己的執迷不悟感到悲哀，因為我又看到她向我走來，而且旁邊還多了一位女孩，更過份的是還同樣堆滿了那種令我不願卻又十分熟悉的笑容，事到如今我還能掙扎什麼呢，只有任人擺佈了，於是一人挽著我一隻手，再加上表姊跟在旁邊晃來晃去，真是要命，終於明白被捕獸器逮到的小白兔是啥滋味了，只好認命的陪她們三個遊阿里山、看神木和苦等日出，幸好終歸還是毫髮無傷的回來了，不過細胞卻嚇死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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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次郊遊以後，我就變成她口中的「愛人同志」，儘管心裡百般的不願意，但久而久之終於還是習慣了。也不再像從前那麼膽怯，不過卻始終逃不開她。
認識郭，是在那年的聖誕節，她心血來潮的提議要到表姊租的宿舍瘋狂一下，當她興高采烈的向我介紹身旁那位約有一百八十公分高、長的蠻帥的男孩說：『ㄟ ﹗這是我男朋友ㄝ﹗』突然有種說不出的難過梗在心頭，早知道她有男朋友了，而且是在認識我之前，只是沒機會見面罷了，卻沒想到也從此介入她們女孩與男孩的戰爭。後來因為開學就有很長一段時間沒再見面，不過一直還有通信就是了，當然也毫無理由的接受和分享她一整學期的快樂和煩惱，短短的信簽不時傳來她與郭分了又合、合了又分的消息，剛開始還頗為她擔心（自己也不明白幹麻還要對她這麼好），但看多了也就麻木了，還不就是這麼回事，吵吵鬧鬧就過去了，也懶的再為她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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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她電話是在暑假裏一個週末的下午，讀了「世新」後每年的暑假總會在阿姨開的工廠打工賺零用錢，那天的天氣真是叫人受不了，已經下午五點多了還是熱的叫人快發瘋，剛結束一天辛苦又煩悶的工作，正想沖個涼，好好的休息一下時，就接到她的電話，一連串的話語從話筒裡傳出，迷迷糊糊的我隨口應著嗯、嗯、畢竟台北燠熱的酷暑是很少有人能抵擋的，突然間一陣陣啜泣聲自另一端傳來，這才猛然驚醒，雖然這並不是她第一次打電話給我，但那般亮麗的她會哭出來卻是我從沒想到過的事，哪一次看到她不是閃亮著一身耀眼的年輕、漂亮、充滿自信和那令我消受不了的笑容？隱隱覺得事態不妙了，趕緊開口問她:『到底怎麼回事？又跟郭吵架了？』
只聽到另一端又是一陣咿咿嗚嗚的，好一會才有回音:『你別管嘛，來看看我好不好？』
天呀 ! 認識她也有兩、三年了，從來就沒有一刻清楚的明白自己對她究竟在扮演著什麼角色，但這些似乎都不重要了，七、八百個日子不也都是這麼亂七八糟的過了嗎？另一端又傳來催促的聲音:『到底怎麼樣嘛？趕快來啦，好不好？』
唉!我還能說什麼呢？如果有一個長的蠻不錯的女孩，這麼輕聲細語還淚珠滾滾的哀求你，能忍心拒絕嗎？當然做不到，於是盡我所能的輕聲安撫她:『別這樣啦，好好跟郭說嘛，等我一有空就馬上去看妳，ｏｋ？』
聽我這麼說，她才留下一句:『一定喔，趕快來啦。』很勉強的掛上電話，可是我卻始終都沒有履行對她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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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後來的通信中知道她跟郭終於分手了，我想一切的恩恩怨怨也應該可以做個了斷了，在我投身軍旅後，她度過了一段十分消極的日子，並絕口不再提郭的事，明知她痛不欲生，但愛莫能助的我也只能在往來的書信中安慰她兩句，如此而已。
雖然我始終都沒去看她，但絕不表示我不想念她，畢竟再一起四〜五年了，怎麼說也算是老朋友了，直到那次終於下定決心想看看她才鼓起勇氣撥了電話，話筒中傳來嘟…嘟…嘟的響聲，很久很久都沒人接，我的心開始往下沉了，怕她不在更怕錯過了這次就再也提不起勇氣，好在終於有人接了，是她，我聽到自己乾啞的喉嚨不自在的發出低沉的聲音:『好久…呃…好久不見了。』
『嗯』多令人心疼的語調。
『還…呃…妳還好吧？』
『嗯』依然是那種語調。一股濃濃的歉意毫不留情的向我打來，把我對她那唯一的一點點小自尊打的粉碎，只聽到自己心裡在哀求著:『別這樣對我 ! 別這樣啊 ! 』好不容易才平息起伏的情緒:『最近心情很煩，出來陪我走走散散心，當一天我女朋友好嗎？』溫柔的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可是她卻沒有回答，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量摒足呼吸等待著她的答覆，良久良久，就在我快要放棄時，終於一陣緩慢而低沉的聲音劃破了兩端的凝靜
『嗯，好啊』
就這麼約定在車站旁的麥當勞見面，為了心中那份無以抑制的渴望，我破例的提早一個小時去等候，口裡輕啜著冰涼的可樂卻平息不了心裡的焦急，終於看見她自人群中款款走來，我簡直不敢相信這就是自己認識四、五年的她，一襲剪裁十分合身的灰白色套裝，襯托出她美好的身材，還是和從前一樣的美，只不過臉上卻透露出一種我所不熟悉也從未想過會在她身上出現的滄桑，微笑的點頭打過招呼後便輕擁著她踏出麥當勞，正不知該怎麼開口讓她知道這段期間我的想念，天空飄著原本令人覺得很舒服的細雨，如今卻叫我渾身不自在，她打起
傘來才發覺我沒帶傘，側著頭用那溫柔的可以令人融化的眼神望向我『下著雨呢 ! 怎不帶傘』有些責備我不懂得照顧自己的語氣。
『呃…我…沒這習慣』揉揉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著。
她搖搖頭笑了:
『怎還和以前一樣，像個孩子似的』然後將我攬的更緊更近，一股感動將我的心塞的滿滿的，我清楚的體會到她成熟、長大了，眼前的她，身旁的她，再也不是那個鬼靈精怪的她了，曾幾何時那個令我牽腸掛肚的小女孩也開始懂得關心別人了。
電影散場後，逃離擁擠的人群走進〝 木船 〞，四周的一切並沒有打破我們的沉靜和距離，她低著頭從包包裡掏出菸來，在滿臉訝異的我面前熟練的點著了火，一口又一口的吸著，我心疼的凝視著她，再也忍不住的說:
『也許…也許我真的還是我…可是妳呢 ! 』沒有一絲埋怨，只有深深的自責。
她仰起頭來，瞭解的望著我搖搖頭輕輕的說:
『人終究是要靠自己站起來的，既使曾經受過傷，曾經迷失過，不是嗎 !』
從她眼中看不到從前的神采飛揚，迷濛的雙眼流露些許令我心疼的無奈與悲傷。
只要我能夠，我願意讓她快樂，不論是一天、一年、還是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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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故事憑藉著一股莫名的衝動才從心底深處翻出來記錄下來，很多朋友都不明白一個如月般的女孩怎會和我這條迷失的小魚在茫茫的人海中牽扯在一起，更不明白為何她會情願接到一通電話便從桃園跑到台北來當像我這副德行的人一天的女朋友，其實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就像當初剛見面時和往後一千多個日子一樣納悶，不過唯一沒改變的是我對自己的承諾:
『只要我能夠，我願意讓她快樂，不論是一天、一年、還是一輩子…』 ~~~~~~~ 烏 魚 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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